初見着她的時候,她正身處一方既陌生又熟悉境地,再添點眼力,呃……那境地是一間寢室,想來是府上的寢室,她正站在室內若有所思地愁容滿面。
外頭傳來‘啪啪’敲門聲,隨着她的附和聲,一名女子推門而進。
女子與東諾海芳齡相符,姿態優雅,步子沉穩奔至近前低喚了聲“夫人……”
東諾海應聲回眸。
與她對案的女子不知發甚言,東諾海摸了摸臉頰,然後又舉目向窗外眺。
玄鏡對面的我,看着玄鏡裏比我長一輩的人,臉色蒼白,雙脣無血,神情痛苦,一手撫胸,狼狽不堪的模樣。
東諾海腳步不穩地踉蹌幾下,那女子該出手時就出手,把她緊緊來饞扶,柔聲道“夫人,您沒事吧……”
她手作揖一擺,問安的女子把她扶到榻牀上安坐。
現在正值徬晚,內室裏的那一絲燭火出奇的閃爍。
女子不知因何事離開了。
東諾海孤身極爲艱難縮腿上榻伸進錦被內,稍傾身子,平躺下榻,乾咳幾聲後,臉色和脣色再加幾分蒼白。
我在心裏間猛猜,應該是外婆下手太重所導致的後果,她遭甩招打了兩次,舊傷未愈添新傷,新傷舊患看起來好狼狽。
下躺好一會,她側身,朝寢門口嘶着嗓子沙啞叫喚“蘭若,你好了沒?”
她收聲,即刻傳來女嗓子迴應“夫人,馬上就好。”
東諾海又悠然地閉上雙目。
她剛剛喚蘭若,毫無疑問,是那女子的芳名,不知她們倆人到底是何瓜葛,從‘夫人’兩字型面的尊稱,斟酌其身份應與月藍大同小異。
她再幹巴巴孤零零躺着有半晌,那名喚蘭若的端來一碗,俯身坐於榻邊一手捧碗,一手搖搖榻上人“夫人,藥好了。”
東諾海睜開鳳眸,雙手吃力緊拽着牀緣堅強咬着下脣,使盡渾身解數艱難爬起,蘭若把藥碗遞近她跟前,儘管已慢條斯理喝藥,亦受了嗆,引發陸續的咳嗽,咳嗽不受控,以致藥滴沿着嘴角流出。
蘭若匆匆把藥碗丟置,找來巾紙替她抹去附在脣角邊緣殘留的藥痕,好生服侍她躺回到被內,珊珊說“夫人,您這次可傷得不輕呀,是誰打傷您的,不妨告訴我。”
東諾海雙眼緊合,雙脣卻張合多回,嘔出一句話“沒誰打傷我,這不關你的事。”
蘭若離開了。
東諾海閉目還閉口,以達到假寐效果,過了片刻,有人推開內室門走了進來。
剛纔蘭若是個雌,現在推門的是個雄。
雄的,莫非是歐陽常德?
因背對,從背影只能辨別他是個雄性,因隔着玄鏡,只憑一己猜測之力實難判斷廬山真面目。
只見他輕輕釦上門環,步履沉穩得不像雄性,毅然來到鳳榻邊,將目光的沉痛化爲心痛,右手輕撫着那牀被褥,儘管他再如何熱淚盈眶,榻牀上之人仍沒一點反應,甚至連眼皮蓋子也不翻上一翻,她就如此安穩的沉睡,獨留榻外之人哭斷腸。
歐陽常德再次作揖,把一隻手印在被褥上頭,枕邊人使勁抖抖身子,他敏捷地把手撤了回去。
東諾海在鬧彆扭。
她因爲什麼而鬧彆扭?
其實這本是屬於他們二人之間的愛恨情仇,我乃是一個過路人,摸摸糊糊被拉扯進來,是命中註定,宿命的指引,逃也逃不開。
玄鏡的那頭,歐陽常德內疚說話聲再起“阿海,你在彆扭什麼呀,是在恨我麼,是在恨我間接傷害你,可我最後不是放了她們麼,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?”
剛纔小鳥依人愧疚聲轉而化爲洶涌澎湃責怪聲,無論是小鳥依人還是洶涌澎湃,從始至終不能換取被褥裏頭枕邊人的一個正眼。
可,事情就在這一刻發生了變數。
東諾海悠然轉身,正眼直面對着歐陽常德,他立刻停止淚痕,轉而爲笑。
他鄰邊的人卻滿臉滑稽“這不關你事,十七年來,你一直將我軟禁,我們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,你父母也沒從心底裏接納我,你也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,爲何你就是不肯放了我?”
歐陽常德大怒,怒得面紅耳赤“夠了,這件事不要再提了。”
東諾海冷哼一聲,然後別過眼臉,不再與他直視,歐陽常德氣沖沖奪門而去。
我百思不得其解,既然這東諾海對丈夫有諸多不滿,爲何十七年來甘願過着被軟禁寄人籬下的生活,唯一可能就是她有把柄被其夫握着,不得不要受控。
思緒浩浩蕩蕩無法自拔時,寢外頭幾番歡騰勒令我終止思緒,瞬間好奇心起,玄鏡未關,便連忙跑到寢門口一探究竟。
幾位小婢女腳步撩撩,看樣子是集體行動,我連忙衝上前去攔下一個問明因由,得到答案是“我們正要趕去無妄宮呢!”
無妄宮,就是少華那裏,難道又要出新花樣?
我一腔好奇難以抑制,就想着一併前去瞧瞧到底搞什麼鬼,立刻回寢裏整理一番形象,以一襲清純模樣見衆纔不有失體面。
待我進內換上新衣再現身之時,幾個小奴婢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她們幾個真是大膽,竟然連我都敢甩掉。
想想也沒甚大關係,無妄宮嘛,已經去過無數次了,路線早就滾瓜爛熟,無須任何人領亦能直徑到達。
我攜着多愁善感獨自上路,一路上還算平安無阻。
無妄宮今兒個確實比昨兒個熱鬧,到處人山人海、人頭涌涌,莫大地兒卻因一干人等的擁擠使得視野範圍變小了。
人兒們這裏聚一堆,那裏擁一團,多數爲年輕女仙子。
我擠在這擁擁的仙羣中間,不知何去何從。
目光橫掃完畢又豎掃,再來個周圍掃,這是在尋找有哪條門路道子能入內,沒有意料之中的收穫,卻有了意外的發現。
我看到了陸洋。
他眸光祥和,直徑跑來,殊不知身後吊隨着一名青年男仙,我們不及言語交流,男仙捷足先登便是“你是樂彤,華少的……”
他話語縫隙,我不自在轉身兼且別眼臉,喉音稍提“不是……”
我口是心非,只爲他不再糾纏。
將陸洋推往前,把他當成救星,拯救於危難時刻的我,他拯救得挺到位“她不是什麼樂彤,你認錯人了。”
他雄手一揮,眉宇間泛起漣漪,驅趕動作接踵而來,那男仙失望離開。
這時,左看、右看、上看、下看,發現不遠處有一旁門左道沒人擁,於是設法溜進去。
裏間,少華正在撫琴作樂,鄰邊杵着那侍奉他日常起居的弟子,見我,拍拍他肩頭“跟你有過約定的人來了。”
少華停下琴的樂聲,迎到我跟前兒“你是怎麼進來的,你來摻和什麼啊?”
我美人坯子眼眸左顧右盼,當今眉眼下邊掛滿紙片,認真一看,白紙黑字串連串。
我納罕,發言“你樓下擠着的人是怎麼回事?”
他挑眉微微一笑很迷人,遂道“那是我的擁戴者,在凡界有一專稱,叫做‘粉絲’。”
我不懂裝懂地點頭。
他把我壓進懷中更深,深情低語“我永遠都不想失去你。”
我不掙不扎,任憑他擁抱,被所愛之人緊抱,感覺就是如此幸福。
突然,二人世界闖入第三者,沒收了所有甜言蜜語 “掌門,紫棠姑娘出事了。”